两个多小时的谈话里,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然而,这些年来他遇到的困惑,却是理性也难以解决的。
中国出现那么多社会问题,
再做书呆子有点没心肝
问:你在上海书展的发布会上说,在书斋里做学术是你最感兴趣的,但你却一直在纯学术和公共事务之间挣扎。这种矛盾是从何时开始的?
徐友渔:这种矛盾由来已久。我1982年研究生毕业,上世纪80年代中期去英国牛津大学留学。1994年出版了我的第一部学术著作《“哥白尼式”的革命》,1995年获“金岳霖学术奖”。这不是官方和政府的奖,但却是学术界公认的。它证明了我作为一个学者的身份与资格。
去牛津之前,心里很不服气的,牛津又怎么样嘛,咱们不是有北大、清华吗?但去了之后看法很快就改变了。你随便碰到一个人,不是权威,就是学科的奠基人,还有诺贝尔奖获得者。我体会到,个人的聪明才干是一回事,但更多是靠水涨船高。只要在牛津这样的学校泡一段时间,即便付出的努力跟国内一样多,都会比在国内提高快得多。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不管再突出,靠个人努力绝不可能使这一代中国学人的学术水平有一个整体的提高。上世纪80年代中国足球队有个很好的队长容志行,技术非常优秀,基本上关键球都是他进的。但他表现再好,中国足球队还是输。因此,他放弃球星生涯,自己办了一所志行少儿足球学校。对我来说,也面临这样的选择:是继续发挥我自己的原创力,把自己的学术做到国际水平,还是我不做这件事,而致力于使整个中国学术水平有所提高?
问:那在后一种选择上,个人能做点什么?
徐友渔:当然能,只要你想做。80年代中国有几个重要的学术和文化山头:一个是以汤一介、乐黛云、庞朴、李泽厚等为主力的“中国文化书院”;一个是先后以金观涛、包遵信为主编的“走向未来”丛书编委会;我所在的是第三个,甘阳、王焱等为主力的“文化:中国与世界”丛书编委会。当初我们这批人真是踌躇满志,研究生刚毕业已经在中国的思想文化舞台上大展身手。我虽然不是聚光灯照着的那个人,至少也是舞台上的一个。我们也画了一个未来中国文化发展的蓝图,而且,有些想法到今天来看确实是独到和高明的。就是说,那时候,我们作为一个整体如何提高中国国民素质,与个人做学问发挥创造力是完全一致的。
问:比如呢?我一直很困惑,所谓道德重建、文化重建,到底能做点什么?
徐友渔:这就要分析上世纪80年代的形势了。当时有几%